何智红
【作者机构】温州职业技术学院
【来 源】《福建教育学院学报》 2023年第4期
在我国,真正具有建制探索意义的地方学研究始于20 世纪80 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响彻整个华夏大地,国家综合实力的提升、区域经济的发展为地方学研究提供肥沃的土壤,在弘扬传统文化、凸显地方特色文化的呼声中,“温州学” 孕育而生。
“温州学” 以一门学问被提出并创立最早是在2002 年——发表在《光明日报》 《温州启动“温州学” 研究》 一文表示创立“温州学” 时机成熟,并对“温州学” 研究方向和研究侧重点提出明确要求。从文献发表量看,“温州学” 研究核心文献发表量较为稳定,在2003 年和2021 年分别出现过文献发表小高峰。从研究方向看,集中在 “温州模式” “永嘉学派” “地方学研究” 等领域。而探讨“温州学” 以一门学科进行构建则是近年才开始:2018 年,洪振宁在《说说“温州学” 的建设》 一文中提出从 “温州人的研究,乡邦文献整理与研究,专题温州史研究,当代发展研究,工艺技艺研究,内外文化交流研究,以及板块间的互动交叉”六大板块着手。[1]2021 年,潘忠强提出“温州学”学科建设的5 大要素: 明确温州学的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确立温州学研究的逻辑主线和核心命题、创建温州学学科理论体系、构建温州学学术话语体系和打造温州学学术共同体。[2] “温州学” 研究总体上呈现“总—分—总” 的发展脉络,即从“温州学” 创立到“温州学” 各领域研究再到“温州学”作为独立学科建构的设想。
“温州学” 一词最早见于典故: “俞琬(1258—1314 年,字玉吾,自号林屋山人,吴县人,生于宋理宗宝祐末,卒于元仁宗延祐初,年57 岁),入元,隐居不仕,征授‘温州学’ 录,不就”。
总结梳理“温州学” 研究的历史脉络和规律特点是摸索 “温州学” 作为独立学科建设的前提条件。在地方学研究尤其是改革开放后以行政区划命名的城市学研究中,“温州学” 是起步较早的。在政府部门、社会各界的通力合作下,“温州学” 研究各条支线枝繁叶茂。
从“温州学” 研究的发展历程看,其一开始就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政治意义和情怀。“温州学”诞生于文化事业繁荣发展的“盛世”,科教兴国战略为其埋下肥沃土壤,“抓紧建立温州学” “深入开展温州学” 等地方政策为其提供坚实制度保障:2002 年,在温州市委、市政府的统一部署下,“温州学” 研究正式启动;次年,“温州学” 第一届学术研讨会在浙江温州顺利召开;2017 年,时任温州市委书记周江勇在温州市委党校秋季主体班次开班式上提出要深入开展温州学研究,并在次年召开的温州市委十二届三次全会上再次强调;2018 年,温州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成立温州学研究课题组,开展专项研究,先后完成了《温州学学科体系及工作机制》 《温州学研究面临的突出问题与对策建议》《深化温州学研究的规划思路和建议》 等研究报告,获得了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批示肯定;2019年,时任温州市委书记陈伟俊在温州市委十二届八次全会上要求把深化温州学和永嘉学派研究作为重点工作进行部署;2020 年,温州市社科联课题组就“十四五” 时期温州学研究的总体目标、主要任务、规划指标和研究重点等展开研究并发布《温州学研究规划(2021-2025) 》。
过去的20 年里,致力于推动“温州学” 研究的学界和民间人士——温州学人主动探索,积极建设,推动“温州学” 研究各条支线取得系列进展,集中表现在温州历史文化研究和温州经济发展研究两个方面: 在温州历史文化研究上,研究内容涵盖永嘉学派研究、南戏研究、刘基研究、温州宗族村落研究、温州学术思想史研究、温州语言研究等,产出的研究成果包含《温州近代史》 《瓯越文化丛书》 《温州华侨史》 《永嘉学派文献整理与研究》《温州话辞典》 等数百部著作,系统整理《温州文献丛书》 《孙诒让全集》 等一批有价值的地方古籍文献;研究基地建设有永嘉学派展示馆、温州学文献中心、瓯海区仙岩书院、瑞安市蔡幼学纪念馆、叶适纪念馆、陈傅良纪念馆等;系列活动和研讨开展有南戏、永嘉学派、孙诒让、谢灵运和温州民居等一系列国际学术研讨会,同时开办了电视栏目、温州学讲坛。在温州经济发展研究上,包含温州产业集群研究、“温州模式” 研究、温州金融改革研究、温州民营经济研究、温州营商环境研究等。
回答“温州学” 研究在迈向独立学科建设中面临哪些困境前,首先要明确“一门成熟的独立学科应该具备什么基本条件”,在条件比对中发现问题,得出“温州学” 该何去何从的答案。
《中华人民共和国学科分类与代码国家标准(GB/T13745-2009) 》 关于学科分类代码分类体系注明: “本标准所列学科应具备其理论体系和专门方法的形成;有关科学家群体的出现;有关研究机构和教学单位以及学术团体的建立并开展有效的活动;有关专著和出版物的问世等条件”。
学者眼中的学科建设大致可以分为“内” (知识建制) 和“外” (组织建制) 两个方面。
内在知识建制专注学科本身,指学科领域的理论体系与知识系统的建构,具体包括研究对象的确立、内容框架的搭建、学科的目标定位和专属的研究方法,旨在以凸显学科的独特性。外在组织建制是学科建设的物质基础,包括学术研究与传播平台的搭建、学术团队和人才培养机制的构建,目的在彰显学科的社会存在和社会影响力。[3]
长期以来,涠洲岛管委会承担着县区一级政府的职能及市直各部门下放的接近200项行政许可和管理责权。但是由于涠洲岛旅游区未能真正实行一级政府管理,因此在财政管理上也不能实行一级财政管理,造成事权与财权不匹配。旅游区开展道路、景区、码头污水管网、供水、供电搬迁回建区等基础设施建设需要大量资金,财政资金缺口大。且事业单位性质不符合自治区规范开发区管理的要求。
首先,以“成熟的学科” 为切入点,对标“温州学” 研究现状,发现无论是官方还是学界,对“成熟的学科” 所需具备的基本要件呈现出惊人一致性,即完整的 “理论体系与知识系统”,一群“人” 组成的团队、研究机构等,可供活动开展的“平台” 等。一方面,在各界温州学人的努力下,“温州学” 研究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果,为“温州学” 作为独立形态的学科建设提供了良好的学术研究环境,另一方面,也应看到,从“温州学” 作为一个研究领域到“温州学” 成为一门独立学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温州学” 学科建设尚有重重大山需要跨越。现有“温州学” 研究成果多呈碎片化,尚不成体系;研究方法以文献法为主,尚未自成一派。其次,专职研究人员少,团队梯队建设薄弱,缺少学科领头羊。再次,学术研究平台少,广为人知的仅“温州学研究中心”,知识传播力度有限,高校、科研院所作为学科建设的主体单位之一和“温州学” 知识传播的重要一环,输出作用并不突出。此外,在社会影响力和科研成果上,辐射范围小,尚未创办由温州大学专门研究机构牵头的学术刊物。
总体而言,“温州学” 的学科建构依旧面临着内在知识建制不成熟和外在组织建制滞后的双重挑战,从发展阶段来看,尚处于探索起步阶段。
将“温州学” 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建设,有其发展机遇也面临严峻挑战。截至目前,尚未有一门地方学研究能够实现从“学问” 到“学科” 的突破。打破“摸着石头过河” 的困境要求突破地方学研究的“壁垒”,将视线范围扩大到已成功构建的独立学科上。
学科建构大致分为“瓜熟蒂落式” 和“外部助推式” 两种发展路径。传统的学科建设路径,由内而外发展。从分散的知识碎片、稚嫩的学科范式经过长年累月自然而然的发展,形成成熟的理论体系和知识系统,再从内在知识建制向外在组织建制发展,通过里应外合模式,推动学科的持续发展。我们所熟知的物理学、经济学、社会学、教育学等采取的就是这种“瓜熟蒂落式” 学科建构路径,这种路径的优势在于持续稳定发展,水到渠成,不足是学科建设周期长,无法满足社会主义现代化对学科发展的迫切要求。新兴的学科构建路径,自外而内发展。与传统的学科建构路径相比,新兴学科建构更加依赖外部社会资源的介入——在内在知识建制尚未成型之际借助外在组织建制的推力。这种人为介入模式的优点在于能够为学科建设提供良好的学术环境,同时加快学科建构速度,缓解传统学科建制路径发展周期漫长的问题,其缺点在于内在知识建制往往会被外在组织建制“牵着鼻子走”,缺少“灵魂” 的学科建制常常会陷入 “合法性” 的质疑中。
了解不同路径的发展脉络与利弊,能够为“温州学” 独立学科建设提供决策性价值。而典型的独立学科构建案例能够为“温州学” 独立学科建设提供实践性、激励性参考价值。
早在先秦时期,一些思想家就开始对教育的一些问题进行探讨,如孔子的“有教无类” “因材施教”,但彼时尚未形成专门的教育著作,其讨论多散见于哲学和政治学著作中。教育真正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是在近现代,彼时一群重要的教育家们出现,把教育问题变成专门的研究领域、对教育概念和范畴作出界定、开设专门的教育研究机构、输出了系统的教育学著作。从培根首次把“教育学” 作为一门独立学科提出,到夸美纽斯撰写了第一本教育学著作《大教学论》,拉开了独立形态教育学的序幕,再到康德开始在柯尼斯堡大学教授教育学,赫尔巴特撰写《普通教育学》,把教育学学科建设推向高潮,至此教育学真正成为一门独立学科。随着各国教育实践的不断发展和来自教育学内部的批判,教育学学派林立,教育著作雨后春笋般涌现。
为什么强调“中国”? 实际上高等教育学作为一门学科并未获得国际一致认可。在西方国家,高等教育学仅仅作为一个研究领域存在。而在我国,高等教育学一开始就以一门学科来建构。1978 年潘懋元在厦门大学组建了第一个“高等学校教育研究组” (后改为“高等学校教育研究室”),1980 年,华中科技大学与中国高等教育学会共创中国高等教育学会会刊《高等教育研究》,1981 年厦门大学开始招收高等教育学硕士研究生,1983 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公布的研究生学科和专业目录增列高等教育学二级学科,1992 年颁布的《学科分类与代码国家标准》 (GB/T 13745-1992) 中,教育学下设19 个二级学科,高等教育学是其中之一,而这标志着高等教育学在国家标准方面获得合法地位。[4]短短十几年,中国高等教育学在外部力量的催化下实现了其他学科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完成的学科建制。
从学科内外建制的发展逻辑上看,内在知识建制一般要先于外在组织建制,独特的学科理论体系和系统完整的专业知识是学科间互相区别的标志,也是新兴学科建构的逻辑起点。但新兴学科的理论体系与知识系统的建构不是一蹴而就的(参考教育学学科建制),往往需要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规范化、制度化的外在组织建制往往有助于推进内在知识建制的成熟和完善。因此“温州学” 的学科建构应在借鉴两种学科建制成功经验的基础上,按照我国高等教育的国情特色和新时代对地方学建设的现实需求,遵循学科建构的内、外在建制的基本规律,走内、外在建制协同发展、同步推进的学科建构路径,加快推进“温州学” 的学科建构尽快走向成熟。
地方学学科建设是我国学科发展版图的重要一环,更是地方文化彰显、地方经济发展的重要推力。发展“温州学”,建设“温州学” 学科正当其时。应在挖掘自身发展问题,借鉴成功经验的基础上,探索出一条适合自身发展的独立学科路径。
“温州学” 学科建设要走的是一条“前无古人”的路,在这条道阻且长的征程中,明确自身定位很重要。即明确“温州学” 是研究什么的学科? “温州学” 学科建设的初衷是什么? 当前“温州学” 学科建设处于什么阶段? 不同的建设主体,基于其服务对象、性质的不同,对“温州学” 学科建设的定位也不同。就学科建设目的来看: 对政府而言,“温州学” 学科建设旨在服务社会;对科研院所而言,“温州学” 学科建设旨在服务科学研究,它既可以是研究对象、研究目标也可以是研究成果;对高等院校而言,“温州学” 学科建设旨在传播文化,实现人才培养的教育功能。从发展阶段来看,“温州学” 学科建设尚处于初步探索阶段,前途一片光明,也一片空白。
一门好的学科,应具备哪些基本条件: 瞿振元提出三要素: 方向、队伍和平台;[5]刘献君强调四方面:学科方向、学科梯队、基地和项目;[6]李化树总结五大点: 学科方向、学术队伍、学科平台、科研项目和学术环境。[7]对初步探索阶段的“温州学” 来说,关键是把握好学科方向、建设好学科梯队、搭建好学科平台。
关于学科方向。在我国,学科体系结构大体包括学科门类、一级学科、二级学科和若干学科方向。学科方向是学科建设的基础,一个学科存在若干的学科方向,以学科建设单位的人力资源和经济实力尚不足以面面具体。学科方向选择可以从两方面入手: 一是确定主体方向,二是突出特色方向。温州是中国山水诗的发源地,是南戏的摇篮,是“永嘉学派” 的发祥地,是改革开放初期中国民营经济发展的地方缩影。可借助现有研究成果,以文化和经济为主体方向,以“山水诗” “永嘉学派” “温州模式” 等为特色方向开展学科构建。
关于梯队建设。人才是一个国家、一个地方发展的核心竞争力。学科建设的灵魂是“人” 及由一群“人” 组合而成的多元化团队。一个合理的梯队建设应包含一位学科领头羊和多位学科方向带头人,以及若干提供基础服务的科研助理,年龄布局要合理,能有效应对新老交替困境。在过去的20 年间,温州市自主培养和引进了一批又一批的“温州市非遗传承人” “温州工匠”、国家高层次人才特殊支持计划“领军人才”。从当前“温州学” 的梯队构建的组织单位来看,温州市政府尤其是温州市社科联在人才网罗上发挥核心骨干作用,反观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校,作为学科建设的重要主体单位,无论是在人才培养还是成果输出上,都略显滞后。学科梯队建设应以高等院校人文社科专业为抓手,原因有二: 高校是精英汇聚之地,能直接为“温州学” 学科建设提供人才补给,开展“温州学” 研究;高校是知识传播的重要场所,能直接输送“温州学” 学科专业知识。从当前“温州学” 梯队构建的结构来看,应推荐1 位在“温州学” 研究金字塔顶端的领军人物,2-3 位在“温州学” 不同学科领域富有建树的学科骨干,以及若干名学科潜力股、科研助理。
关于平台搭建。平台是撬动学科建制的支板,这里所提的“平台” 是广义上的,既包括研究基地、实验室等硬件设施,也包括制度保障、政策扶持、资金资助等。在基地建设上,温州已成立“温州学研究中心”,并分别于温州大学、温州理工学院搭建研究基地,建议改变以往这种“一对一” 的合作路线,改由政府部门统一规划,集中力量(资金) 建设若干开放式的高水平“温州学” 研究基地,最大程度上实现资源贡献,避免重复研究。在经费上,尽管每年温州市政府都会在“温州学” 研究项目上投入资金,但与科技项目资金投入相比,只是凤毛麟角,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充足的经费是项目开展的物质基础,在“温州学” 研究上,经费投入不可或缺。
在“温州学” 独立学科建设之路上已有丰富的文化底蕴和系列的研究成果,供后来者进一步挖掘,但我们也面临着地方学学科建设无成功样本、内忧外患的困境。需要头脑清晰、明确方向;需要政府提供高水平的研究基地、充足的资金支持、可靠的制度来保障“温州学” 研究的大后方,也需要杰出的、有情怀的研究者站出来,扛起“温州学” 独立学科建设大旗。
[1] 洪振宁.说说 “温州学” 的建设 [J].温州人,2018 (5): 78-81.
[2] 潘忠强.温州学学科体系构建的思考和建议[N].温州日报,2021-08-16 (4).
[3] 涂成林.地方学学科建构的路径探索: 以“广州学”为例[J].教育研究,2018 (11): 152-159.
[4] 张忠华,倪梦娟.高等教育学学科发展70 年: 回顾与展望[J].江苏高教,2019 (10): 14-19.
[5] 瞿振元.刍议学科建设历史、现状与发展思路[J].中国高教研究,2020 (11): 7-12.
[6] 刘献君.论高校学科建设[J].高等教育研究,2000(5): 16-20.
[7] 李化树.论大学学科建设 [J].教育研究,2006(4): 85-88.